當在霞云嶺這個山溝溝深處稅務所的墻外遇到她的時候，我跨過嶙峋的雜石，穿過紛亂的雜草，在半山坡上與她握手。深秋的山野，青碧的天空略有幾朵白云，大地上黃蒼蒼的野草隨風起伏，山石、殘瓦等散落其中。我回過頭，望著稅務所的院落。在陽光下，房上的新瓦、舊瓦折射著雜亂的光，圍墻外是雜石、殘磚、碎瓦的廢墟。聽稅務所老稅工介紹，他們當時十個人是從城里被派遣到這條窮山溝里來的。在山民的幫助下，親手建起了這個稅務所。房子塌了又建，建了又塌，風風雨雨一直撐到鄉村振興時，稅工搬進前面公路旁蓋起的三層樓房。我很留戀這里。老稅工一頭銀絲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，古銅色臉膛上雕刻著歲月的紋路。他說“身在他鄉即故鄉，我這里安了家，現在已是兒孫繞膝了”�？粗�這老稅工，看著這土坯壘起的稅務所舊址。我在濕潤朦朧的視線中，仿佛看到了一個巨人。我目不轉睛注視那巨人，隨他移動而移動，瞬間消失了，尋到的只是山溝溝稅務所的情結——那棵老樹。

　　這老樹裸露著許多粗壯的根須。粗壯的根須猶如人張開的大手，深深地嵌進大地。冒出來又往山地里扎進去，翻來覆去，纏纏繞繞連理枝。她的軀干是相互順著一個方向纏繞著長上去的，樹圍一個人抱不攏。聽人說，在很早以前，這個地方生長著許多棵小樹。由于西北風猛烈襲擊，把小樹的軀干扭在一起，順著一個方向旋轉向上生長，年復一年就長成了這個樣子。我用手指理著她的每根筋骨，結實強壯。她的樹冠成了一大片濃云，遮天蔽日，在陽光下泛著綠油油的光暈�？粗�她、注視她的時候，我想，一個集體經歷了磨難艱辛之后，會怎么樣呢？日月星辰，每一輪回的飛翔都留在山溝溝稅務所的情結——這棵老樹上。

　　我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她的根須，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她的身軀，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她的樹冠。也許，當初這些小樹要不是那么纏著固守這方泥土，也沒有今天這景象了。這棵大樹纏著陽光、纏著風沙、依戀著大地、執拗地成長。人們都說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可是誰也不能說，可以把這些稅源丟失了。我們共和國的興旺發達需要這些涓涓細流的稅源。我們這些普通的稅工，就像種子一樣，黨組織播種在哪里，我們就在哪里生長。

　　土地孕育出這么執拗的大樹，這是土地的驕傲；黨組織培育出這么堅強的稅工，這是黨組織的驕傲。我們稅工到哪里，就把心扎根在哪里。不管那地方富裕也罷，貧窮也罷，我們只為自己那份情懷，為了稅收事業，付出了還要付出，直至走完生命的旅程。